上周五,傍晚6点,63岁的老唐和比他小10岁的老陈,从长宁凯桥绿地的一间小屋里合力抬出一个黑色铁皮箱子;屋外停着一辆“黄鱼车”,车上已经装了不少东西——两个约半米高的音响、一圈电缆、几根拧成麻花状的缆绳、几个鼓鼓囊囊的帆布袋……
老唐大名唐子学,老陈名叫陈春荣,都是凯桥绿地的保安;夏季每逢周五晚上,他们兼职做露天电影的放映员。 从2005年开始,上海每年夏天都举办“露天电影进公园”活动,为纳凉居民供应“文化餐”。今年,在全市17个区县的26处公园绿地,将播放180多场数字电影。市绿化市容管理局网站上的排片表显示,凯桥绿地作为长宁区唯一一个放映点,从7月15日至9月30日将放映《毛泽东的故事》、《让子弹飞》等12部影片。 “前几年,露天电影由各区县文化局的放映员来放。去年起,这项活动改由各区县的绿化署负责,长宁绿化署委托我们绿地具体操办,老唐和老陈被送去专门接受培训,当上了兼职放映员。”凯桥绿地负责人张明林说。“每个绿化署派5个人参加培训,大都是我们这个岁数,50好几了。”老陈在一旁插话。 银幕晃晃悠悠刮过头顶立起来 一人扶着车头,一人护着车上的东西,老唐和老陈一前一后把“黄鱼车”推到绿地中央的一片空地上,这里是固定的放映点,两边有树林,还有绿地小径,既避风,来往的人又多。4个身穿绿马甲的“文明游园志愿者”已经等着了,车一停好,众人便七手八脚把东西卸下,开始为露天电影“搭台子”。 老唐负责架放映机,老陈负责竖银幕。打开铁皮箱子,老唐双手抱出放映机,放到一旁的支架上,固定。见他有些吃力,旁边有人主动要帮忙,被老唐婉言谢绝,“放映机值两三万元呢,不能受潮、不能受振动,安装的时候要特别小心,没培训过的不行。”架好放映机,插上电源,再拿电缆连上两只摆在角落里的音响,不到15分钟,这边的活儿干完了。 此时,老陈他们刚刚将6根粗细不等的白铁管套到一起,组合成两根约5米长的金属杆。银幕就挂在两根长杆中间。 在长杆上系好幕布又扣上两道绳索,老陈冲空地上看热闹的人喊了声:“来搭把手,把杆子竖在地上画线的地方!”话音刚落,一下子许多只手抓在了长杆上。不知谁喊了声“起”,大家一起用力,两根长杆连着中间的银幕,晃晃悠悠刮过众人头顶立了起来。人群中一个小孩,大概刚看过《加勒比海盗》,兴奋得直喊:“妈妈快看,我们要扬帆出海啦!” 老陈让大家扶住长杆,自己把此前扣在长杆顶端小拇指粗细的缆绳,牢牢系到附近的大树上。“这4棵香樟树移植过来十几年了,根已经散开。固定在这4棵树上,银幕就不怕风刮了。”忙完,老陈一屁股坐下,“以前在周围土里钉钉子,把银幕用绳索固定在钉子上。但绿地土松,风大的时候,银幕能把钉子拔出来。” 放的是电影,打发的是寂寞 看时间还早,老陈和老唐坐在放映机旁,一边等天黑下来,一边和也在等的居民们聊天。 “我从上海表壳厂退休后,一直在绿地当保安,平常早7晚7,放电影的话,要到晚上10点才下班。” 有人问老唐,放一次电影能赚多少钱。“放一场拿一次加班费,85元。”老唐说,他放电影不为钱,“退休工资加上绿地发的1280元,我一个月能到手3600元,老伴也有3000元,够了,没必要为300元钱熬夜。当初要我去学放电影的时候,我就说了,有钱没钱无所谓,早点晚点下班也无所谓,就当义务劳动。”有人半开玩笑地夸老唐“觉悟高”,他笑:“除非哪天绿地不要我了,否则我要在这里干到干不动为止。”他说,“退休在家无聊,很快会变成‘老糊涂’,出来当保安、放电影能解闷。” 老陈的经济状况要差些。“我以前在袜子厂食堂做,后来下岗了,2005年到绿地做保安,现在一个月只拿1480元。”但他觉得日子还能过,“反正我就一个人,也不抽烟、喝酒、打牌,够用了。” 提起以前上班的袜厂,老陈有些伤感。“厂里很多我这个岁数的,全下岗了。”他当年的工友们,女的基本回了家,男的大部分在做保安之类,“做小区保安的,说他们的工作环境好,不用风吹雨淋;我说我在绿地做,接触的人多,树多有利健康,还学会了放电影,比他们好。” 观众多当然有劲,却也担心 晚上7点20分,夜幕降临。老唐和老陈调试了几分钟,电影开映,这时空地上已坐满了人。“今天放的是《三笑之才子佳人》,特意选的新片子,年轻人应该喜欢。”老唐看看周围,“现在才200来人,过一会儿更多。” 对“上座率”,老陈说,“人越多越好,我就喜欢热闹,冷冷清清的放给谁看?”老唐想得多些,“人多当然有劲,不过也担心有人吵架、打架怎么办?有人来偷花、偷窨井盖怎么办?我是放映员也是保安,出了这些事我都有责任。” 伴随着银幕上唐伯虎嬉笑怒骂,看电影的人们不时发出笑声,小朋友的“咯咯”声特别响。 “《三笑》?现在露天电影都放这么新的片子啦?”今年刚参加工作的小韩和同事路过放映点,停下了脚步,“露天电影放喜剧片挺好,大家一起乐呵乐呵。” |